撰 文：如瑤
圖片提供：如瑤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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向公司告了假，完全沒有登大山經驗的我滿懷「智者樂山」的心情，荷起登山背包和中華健行的隊友們向雪山出發。雪山主峰海拔3,886公尺，高度僅次於玉山，據說此行走的雪東線行程，是路程最短，也最熱門的登頂路徑。從雪山登山口服務站出發到雪山主峰，全程10.9公里，三天兩夜的安排，可以來回走完全程。原以為這樣的選擇將會是「行到水窮處，坐看雲起時」的登山雅興，怎料一路長征，倒成為「苦其心智，勞其筋骨」的奮鬥。
其實，第一天行程倒是挺輕鬆歡快的。下午二點多到達雪山登山口服務站，便開始整裝與進行一切登山準備；在這裡，一要核對登山申請的身份，二要看「登山安全宣導」影片，三要由領隊指導大家做登山暖身操。四點多，終於能動身往七卡山莊前進，2公里的路程約一小時抵達，這一晚夜宿七卡山莊。睡睡袋、戴頭燈摸黑吃大鍋飯、仰望滿天星斗──終究沒能等到流星、狂吃零食、不刷牙、不洗澡，全都是挺新鮮的體驗，於是亢奮一夜，終未能成眠。
第二天的行程，真的不是蓋的了。凌晨三點起床，用過早餐、整裝，一行人在萬籟俱寂的黑暗中報數、動身，整齊的步伐踩著頭燈微光的照明。這一天要越過哭坡，登上海拔3,201公尺的雪山東峰，再前進三六九山莊，接著穿過黑森林，目標登上雪山主峰，全程8.9公里。三六九山莊取名來自其海拔3,690公尺，是雪東線登雪山主峰必經的中途站，從七卡山莊到三六九山莊，沿路可賞台灣杉、二葉松、赤楊、圓柏、紅毛杜鵑……放眼可觀層山疊翠、雲煙繚繞。
早上約莫九點，抵達三六九山莊已是上氣不接下氣，卻休息不得，放下重裝的背包，開始打理攻頂小背包，放進足夠的行動糧、保暖衣帽，還有領隊耳提面命必帶的雨衣。九點半再次整隊出發，從三六九山莊到雪山主峰還有3.8公里路要走。
繞過野百合和紫色龍膽點綴其間的之字型坡道，進入了久聞其名的黑森林，黑森林是一片純冷杉林，挺拔的冷杉是那麼遺世而獨立，若時間允許，在此停下腳步好好欣賞這樣的山，呼吸這樣的林，聞聞沿路玉山薔薇的幽香，該是多麼愜意！怎奈這是一場和天氣的競賽，山雨欲來，而登頂的路還有艱難的坡要克服。走出黑森林，到了圈谷底，圈谷的存在證明這裡曾經有冰河的發生，沿著圈谷地形的碎石陡坡攀升，就能一步一步接近雪山之巔。
這時已經馬不停蹄地、連走帶爬八小時了，氣喘噓噓、體力透支、舉步維艱，像個巍巍顫顫直不起腰來的老太婆，全身的重量全靠著登山杖支撐，龜步前行。沿途和已經登頂下山的山友錯身時，他們總會帶著鼓勵的口吻，向兩眼發直、求助無門的我說聲：「加油！快到了。」照理說，聽到這樣的精神喊話應該信心十足、勇往直前，但是，急促的喘氣聲和千斤重的腳步，打擊著僅剩下的微薄意志，摧毀著頃刻就能瓦解的登頂雄心。
眼看只剩下最後的100公尺，卻連最後衝刺的力氣也沒有，平時的幾步之遙，此時卻是長路迢迢。隊友玉如在峰頂上大喊加油，玉如的男友也使勁地在背後將我往前推；這時斗大的雨點落在腳邊的岩石上，預告大雨將至，若不想前功盡棄，一定要趕在雨來之前，拍張登頂照以慰勞這一路艱辛。總算在斷氣前蹣跚地爬上山顛，不等喘口氣，領隊林大哥就要我抓緊時間在海拔標示石上拍張垂死天鵝照。很快地，雲靄由四周聚攏，遮蔽一切登高的視線，說時遲，那時快，大雨磅礴地下了起來。
順著由雨水聚成小溪流的山路走出黑森林，回到三六九山莊已是下午四點半。雨停後的山莊，在重山間架起了兩道彩虹犒賞我們這一天的疲憊，幸好有這等美景啊！要不如此奮力所為何來？這天夜都還沒來，一身的痠痛逼著我們早早就寢，好為明日的長征儲備體力，因為從三六九山莊出發一路回到雪山登山口，還有7.1公里的來時路等著回顧。
美國有「阿帕拉契山徑之父」稱呼的馬凱(Benton Mackye)曾說：「山徑有三種功能：給人用腳走路，用眼睛去看，用心去體會。」我的雪山初體驗，三天的行程裡，大多時候只有疲於奔命之感，要能完全經驗馬凱的這番話，恐怕還需多加鍛鍊。不過，回到忙祿喧囂的台北市，站在車水馬龍的和平東路，雙腳是那樣的痠痛，但心靈卻是那麼富足和愉悅。難道這就是山林的教化？讓我那麼想要大聲感謝生命所經歷的一切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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