作者：葉宜鳳
圖片：葉宜鳳

爬山的經歷很少、強度也弱。以裁縫來比喻，大概就是僅知道如何穿針一般。過去曾多次報名縫紉課程，卻總因氣候因素無法順利上課，只好偶爾在家中附近縫縫香包。終於，朋友說今年五月底要再開裁縫課，而這次的課表是百岳之一：合歡山北峰。

雖然興奮，但聽見百岳兩字還是很擔憂。開了電腦四處瀏覽後，才知道原來合歡山是親人的百岳，海拔雖高但路途不遠。而且，聽說這個時節拜訪可能還有機會抓住觀賞高山杜鵑的尾巴。想到路程不遠又有花可賞，忐忑不安的心馬上平靜許多，趕緊發送加入課程的訊息。報名過後，日子還是悠悠哉哉度過，直到發現距上課時間只剩一個月，才加緊運動，讓荒廢了一陣子的身體多儲備點氣力。

這次安排是週末五六日，週五下班先開車抵達中部的南投仁愛鄉休息一晚，隔天再前往登山口。每天待在城市裡總被熱氣熏得汗流浹背，但山中的夜晚卻是非常涼爽，風吹來竟夾帶些許寒意，讓人想起出發前，我曾一度懷疑過氣象局報導的溫度概況。

隔日雖起了個大早，但我們一行人總計12位，早上梳洗吃飯也需花費不少時間，抵達登山口已是上午9點鐘。山上的風雖然涼爽，但太陽照耀強烈，身體依舊感覺炙熱，這才體悟與太陽的距離遠近，是如此深刻影響身體曝曬的程度，好在已戴了帽子穿了薄外套，也沒有遺漏攜帶太陽眼鏡。

充分體驗太陽的強烈曝曬之後，開爬百岳的第100公尺，竟意外體驗偶爾會聽到新聞報導的「高山空氣稀薄」一事。由於空氣稀薄，原本嘰嘰喳喳一行人，突然間消沒了聲音，每個人開始努力調整呼吸，專注力全放在腳下，小心翼翼經過懸崖邊，生怕一不小心就坐上了溜滑梯滑下山坡。一路上走走停停，走不到幾十公尺就氣喘吁吁。於是，我們從一開始為了觀賞杜鵑花而停下腳步，逐漸變成為了停下休息而欣賞杜鵑花了。

走了好一陣子，階梯式的路終於告一段落，隨之而來卻是高高低低的緩坡，偶爾夾帶小小段平坦的甜頭，我把這段路稱之為「女人心坡」；再往前，看見傳說中在小山頭上的反射板，原以為是個即將抵達的指標物，於是拼命努力向前趕路。誰知接近卻看到指標寫著「北峰0.7K」，讓人眉頭不禁皺了一下，心想這堂裁縫課也太難熬了。不過說歸說，看見身後眾多七彩鮮豔的登山客，激起不想落後的決心，便還是繼續往前了。

早在開爬時，山邊已有些許雲朵聚集，登山途中，他們悄悄地捲了起來，抵達頂峰前的這一段路，逐漸匯聚成大朵大朵的棉花糖狀雲彩。這些棉花糖緩慢移動，讓幾座翠綠的大山頓時有了不同的繽紛層次，當下覺得好美好美；但又覺得雲彩陰影像是要籠罩著整片山林，心裡又有些恐懼。最後的這0.7公里，每100公尺看見的景色都不同。所以，儘管走到氣喘吁吁、大腿快使不上力，只要回頭顧望美景，心裡依然充滿動力地往上走。走著走著，前面的登山客喊著「到了！到了！」其實聽到的當下，情緒沒有特別的澎湃，反而顯得非常平靜，走得很慢很慢。

終於，抵達了山頂。

站在山頂，一時之間沒有感受到登高山而小天下的激昂心情，反而再次體會自己的渺小。放眼望去，翠綠的山、湛藍的天與雪白的雲，不禁讓人回憶小時候在電視偶然看見的油畫教學，這種筆觸下的臺灣，優美得不存在於天上人間的景物，但又明知一切是無比的真實。我坐在山頂的石頭上，睜大了雙眼，想要看得更清楚，此時有沒有跟登頂立牌拍照已經無所謂了。

我們在山頂待得不久，因為雲朵棉花糖已經越捲越大、風越來越強、陽光越來越弱，吃了簡單的麵包，便趕緊啟程下山。回程途中，我不斷抬頭仰望著這片山林，依依不捨，畢竟也不知下次的裁縫課會是什麼時候。!

每次拜訪臺灣山林，總覺得這塊土地好美，很慶幸自己生長在這個島上，被美麗的山海環繞。感謝合歡山有這樣一段登山路，讓我有機會能在百岳上劃一下筆紀錄。平日待在城市中，總對生活有些麻木疲憊，認為自己微不足道，對周遭環境也不太在意；但每每上山，便能再次自我提醒，儘管自己是微乎其微的存在，也要時時刻刻愛護這個島及這個地球。